撰于2024
“谷出生时,一睁眼就见到高台下无数跪拜的苍生。”
隔壁神社的大姐姐笑着缓缓讲述。
谷也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神童,再记事,已是三四岁了。
“这个场景如此深刻,或许是后来的一次次祭祀反复提醒了她吧。”
三四岁时,谷还能记得的那第一件事,就是巫祝用沙哑的嗓音说出的属于她的使命。
“她是神使,受百人祝运而生。
她是神使,为与神沟通而生。
她是神使,托村庄气运而生。
她是神使,为保丰收而生。”
谷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算是听懂了。殊不知这些话将缠绕她一生。
谷五六岁了,她开始学习如何做一个神使。其实很简单,当祭祀开始,神自会现身,她只需替村民献上贡品和祈愿,再把祂的回应带回给村民们。听起来谁都能做,但只有孕妇自怀胎开始便日夜受百人以上跪拜,才能生下如此通灵的孩子。
谷自从出生就从未踏出神社半步,她那忍痛割舍骨肉的母亲偷偷落了几个月的泪,再也没有出现。她隔着门窗,偶尔能听见孩子们的嬉闹。于是有一天,她仿佛身不由己地越过栏杆,踏在了刚刚落下的枫叶上。
泥土细腻微凉的触感从足底传来,让谷很不体面地打了个寒战。但她很兴奋,长久被压抑的童真让她笑着跑出了枫林,那群玩耍的孩子就在她面前。
毫不意外地,他们停止了笑闹。
神使最大的特征,便是不论男女都有银白的头发——村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这点。可惜拖着半身长发的神使本人并不清楚。
那些身着布衣的孩子们望着谷,小声议论着她华丽的丝质长袍和标志性的银色长发。谷进退维谷,直到孩子们的父母匆匆赶来,带着敬畏的目光把她送回神社。
门砰地在她身后关上,秋意变成了一个长条,然后晃晃悠悠地消失了。
“谷十岁时,终于准备好参加第一次祭祀。当时锦衣玉食的她并不知道外面的大旱,但她能感受到村民们热切到可怕的目光,也能看见村庄中处处升起的坟冢。”
谷勉强迈开颤抖不止的双腿,独身一人走上高耸的祭坛,丰厚的贡品和跪拜的村民都变成了小点,她坐到属于她的位置上,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至于哭出来。
巫祝祈祷了很久,名为丰神的神明才迟迟现身。
谷本以为神明的出现会惊天动地,但丰神只是缓缓从云层中走出,落到祭坛上。
谷本以为神明的样貌会异于常人,但丰神看上去只是一个高大威严的中年人。
谷本以为神明的态度会和蔼可亲,但很可惜,丰神一开口就发了脾气。
祂很不满意近些年的祭品,后果就是十年大旱。只有半个丰神那么高的谷如同一叶风雨中的小船,淹没在祂的咆哮中手足无措。
她记不太清剩下的事了,但她还记得仪式结束后突降的滂沱大雨,和村民们难掩的崇敬目光。
谷不喜欢丰神,也不喜欢村民的这种目光,她不喜欢自己被强加的使命,她甚至不太喜欢自己。
谷十六岁了,祭祀也已进行了五次。丰神的态度变得和善了一些,然而五年丰收以后,村民对他的敬畏更深了。
“谷很讨厌村民对她的敬意,她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时时刻刻的尊重让她坐立难安。”讲故事的大姐姐摇了摇头。突然瞥见我好奇的大眼睛,扑哧一下笑了。
那时在神社中准备第六次祭祀的谷并不清楚,云端的丰神已做出了一个足以改变她一生的决定。
祭祀选在秋末,一方面祈愿来年的丰收,另一方面也有更新鲜的贡品出产。谷走出神社,俏颜冷若冰霜,华丽的巫女袍和银发相得益彰。但谷并非故意做出这幅冰冷的姿态来,只是从没有人认真对待她的情感,她也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她觉得自己像一具可悲的牵线木偶,村民扯着一端,丰神扯着一端。她在拐角偷偷回望神社——那株枫树仍然静静地落下一地红叶。
丰神决定给予谷永生。
十六岁的她没有喜悦,即使古往今来多少人在寻求这一祝福;她也没有哀伤,即使无数故事写道永生实为诅咒。但她对永远无法摆脱神使的身份本能地恐惧。
丰神愀然,神的决定又岂能改变。
谷降生已有十八年了,但自十六岁那次祭祀以后,她的身体就确实没有生长过。她将带着十六岁的青春魅力活下去,即使她恨不得一了百了。
没人替她记着生辰。谷本可以将每年祭祀的日子当做自己的生日,但她讨厌祭祀。
“于是谷把自己五岁时出逃那日当做是自己的生日,正好是今天。”我望向头顶的枫树,这肯定不是当年那株了,但它依然像它的祖祖辈辈一样,静静地落下红叶。
不过有好消息,或许是神社的巫祝觉察了谷的抑郁,他们第一次允许谷自由进出神社。
当谷又一次嗅到早秋的干燥气息时,她终于感慨难得的自由。
农忙时节,街上并没有什么人,连稍微大点的孩子都被拉去干活了,留在村里的只有一些举不动锄头的幼儿。
他们自顾自玩闹着,似乎都没有注意到神使大人正微笑着望向他们。谷并不乐意与幼儿玩耍,于是她沿着村路,走到了田埂。
田里是热闹的,夏收还未结束,村民们用镰刀割下稻谷,再束成捆收集起来。偶尔路过的村民见到谷这位稀客,千恩万谢:‘神使大人?啊!真的是您?您看,托丰神大人和您的福,今年又是丰收呐!’说完仿佛要像祭祀时一般向她下跪。谷手忙脚乱地扶起那人,逃跑似的离开了。
这一逃,就装上了一个年轻人。
这一撞,就撞出了另一段故事。
那时谷低着头,木屐在压实的田埂上碰出一串密集的咯咯声。
“低头走路总会撞上些什么的,从那以后,谷就知道了这点。”
她与某个背着麦捆的身影撞了个满怀,屐齿折断了。谷还没来得及惊叫,身子就要侧倾跌下田埂。
不过并没有,一只有力的手扯住了她。
被谷撞得踉跄的人,倒是在危急时刻拉住了她。谷稳住心神,慌张地道了一声谢。然后她才抬起头,看清了那张让她铭记一生的脸。
少年笑嘻嘻地看着谷,丝毫没有对方是村里最尊贵的神使的自觉。
‘你就是神使吗?这么说,我刚刚救了神使喽?’
谷一向盼望有人能平等地对待自己,但第一次听到陌生的代词‘你’时,她反而不知如何回应是好了。她大概是点了点头,其实不用点头,也没有人会把她错认。
对面的人得寸进尺地问道:‘我叫穗……神使大人,你叫什么呢?’
神使大人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名字。
但她瞥了一眼少年负着的稻谷,坚定地回答:‘我叫谷……我的名字是谷。’
她从来没有亲口把这个名字告诉其他人,它像少年和她之间的暗号,静静地随着时间的河流飘向未来。
还是在谷出生十八年时,那年谷十六岁,穗也十六岁。
当穗的父亲发现他不在干农活,冲上来就想给他一个爆栗,然后他看清了和儿子交谈的人。
强壮的中年男人见到柔弱娇小的谷,立马熄了火,一面点头哈腰赔礼道歉,一面把穗拉下田……给了一个爆栗。
谷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然后毫不淑女地笑弯了腰。
她当然没有踉跄着走回神社,早有村民报告了巫祝们,于是谷被女使们带了回去。
那天晚上,谷睡得格外香甜——直到被一连串敲击声吵醒。那串响声克制而又执着地在花园那边的门上响着。
‘是猫吗?’谷当时是这么想的。她披上长袍打开门,穗笑嘻嘻的脑袋就探了进来。
‘走!我带你看日出!’
谷忘记自己是怎样考虑的了,或许她根本什么都没有考虑。总之等到她回过神来,穗已经牵着她的手奔行在村路上了。
那时的人们作息还很规律,村民们都严守着日月制定的时刻表,没有人醒来。谷想,即使有失眠的村民无意间望向窗外见到了奔行的神使,也一定会认为自己还在梦中吧。
总之路上空无一人,穗拉着谷径直冲上了田埂——那里当然也完全不见人影。穗踮起脚尖望向东方的地平线。
‘好险,差点就赶不上了!’
谷很快就理解穗所言不差,因为天边忽然就出现了一片紫光。
她的心很快就被攫去了,远处,太阳露出了一角。它与人们每天习以为常的火球不同,懒洋洋地散发出一点柔和的光辉。那边的云被染成了橘色,然后众星捧月般地随太阳一同升起。刚才还一片模糊田野逐渐被阳光吞没,麦垛都成了剪影。然后谷才发觉太阳竟然如此庞大,足足占去了一半多视野,看上去像是有人在眼前泼了一整桶橘红色的染料。
太阳几乎整个出现了,它顿住,蓄力般地跳出了地平线,光芒大盛,似乎回到了平常的状态。
穗突然开口,把谷拉出长久的震撼。
‘怎样,还不错吧,神使大人?’
侧过头,谷凝视着眼中跳动着光焰的穗。她的眼前,世界仿佛消失了,只剩下向她邀功般的穗和他长长的剪影。
‘还是叫我谷吧。’她心不在蔫地纠正。
远处传来几声鸡啼,又是新的一天。
从那以后,谷常常从神社中溜出去,冲向田埂和早早等候在那里的穗看日出。谷被壮丽的景象深深触动,她第一次觉得她神使的身份是如此渺小。她当然不讨厌这种感觉,她开始能理解丰收的喜悦,也慢慢能适应村民对她的敬畏。
这一切都是穗带给她的。
他们看厌了日出,穗就领着谷抓蟋蟀、打蛇、捉泥鳅,等到把大大小小的生物都闹了个遍,这年的祭祀也近在眼前了。
谷照例是要斋戒闭关的,以往的这段时间她总是想着那株枫树,可这次她做不到了,她的思绪全被穗的身影填满了。
几天的时光转瞬即逝,谷换上华美的祭衣,第一次笑着踏过神社的门槛。村民们都惊讶于她的笑颜,后来谷知道他们觉得她更美了,不过可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除了一个人。穗的眼睛直直望着仪仗中的那道倩影,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谦恭地低下头,正相反,他昂首挺胸。如果有村民肯正眼瞧向他,一定会理解他在自豪些什么。
‘看,那是我的朋友谷,她是你们的神使!’
当然,幸好没人认真对待谷的自豪,否则麻烦可就大了。即使是这样,当谷从高耸的祭坛上俯视跪伏的人群时,她还是见到了抬头望向她的穗。
他们的目光穿过祭祀时沉重的空气交汇,然后穗跪下了。
只是那动作一点也不敬重,倒像是在展现爱意。
此后的每次祭祀,他们的目光都这样交汇,然后穗坚定地下跪,年年如此。但在祭祀结束后,他又仿佛变回了那个活泼的少年,直到他不再是少年为止。
谷的心神每次都被搅得混乱不堪,她含着泪完成祭祀,就连丰神都感到好奇。
他们当然都明白两人不可能真的成婚,于是默契地压抑着内心即将喷薄的感情,维持着友达以上的微妙关系。
穗成了猎户,在村子边缘建起了自己的房子。它的大门始终为谷敞开。谷时常走进去,在壁炉附近坐上许久。她会读书,会小憩,会听穗夸耀自己的战绩。她每晚都回到神社,于是巫祝们并没有约束她白天的出游。
谷降世三十六年,那年谷十六岁,穗三十四岁。
村里玩耍的幼儿早已换了两批,当年谷熟识的面庞都已经成家立业,也有些埋进了土里。甚至一向主祭的巫祝也在三年前以九十七岁的高龄辞离人世,换成了一个年轻得多的预备者。
谷信步走在村路上,看似漫无目的,实则坚定地朝向穗的小屋。
她的精力似乎随着寿命稀释了,这让路途似乎逐年加长,不过没关系,谷有很多时间。
谷打开门,穗并不在屋内,她知道他是出门打猎了,于是舒展依旧年轻的身体,不经意释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古怪气息。后人把它称作寿命论。
不过现在的谷并不担心这些,她想做的只有和穗享受当下。
她哼起不成调的音符,围上围裙开始清理这不大的房间。如果被一箭之地以外的村民们知道他们的神使大人正像主妇一般打扫房子,恐怕会把下巴惊掉。
扫遍房子,穗还是没有出现。
“或许他是碰上了什么难缠的猎物,谷是这么想的,他曾与一头大熊搏斗了好几小时,把它变成了屋里最华丽的地毯。”
谷决定小憩一会儿,这个决定让她后悔至今。
谷被惊雷般的叫嚷吵醒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神社的众人见她夜半未归,发动了全村的青年挨家挨户搜寻。他们一无所获,直到推开村庄最边缘那幢小屋虚掩的房门。他们的神使大人面带微笑,嘴角流涎,蜷缩在地毯上睡得正酣,像一只安定而慵倦的猫。
私匿神使,是重罪。即使是主祭巫祝或村里的长老犯下,也会被愤怒的村民处死,猎户穗又怎能例外?
谷明白这一切,于是她辩称自己前夜疲劳过度才在路边屋中睡下,然后摆出不容置疑的姿态走回神社,丝毫不理会那群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狐疑的目光。
但即使她成功按捺下心中惴惴,让村民相信了她的说辞,也于事无补。
因为穗再也没有出现。
后来的传闻中,有人说在树林中某吊索上见到了倒挂着的尸体,也有人说那群年轻人找到穗时他并没有死,只是他们不能接受有私通神使之嫌的人活下去。双方各执一词,曾争得难舍难分,但这一切都与谷无关了。
她只觉得那轮磅礴的巨日消失在了她生命中,目光所及,一片黑暗。
谷活了下去,她曾在悲痛至极时想过一了百了。于是巫祝们某一天发现了悬在房梁上的神使。
但她活了下去,永生的诅咒剥夺了她选择生死的权利,她只是一件工具,受人尊敬,但依然是一件工具。
她也曾想过远走天涯,逃离这个伤心之地,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慢慢消耗那可能无尽的余生。但她又一次失去了自由,如同一只无翼鸟,被紧锁在层层镶嵌的笼中。
于是她可悲地适应了曾经有光明的生活,只是从此再也没有流露出一丝情感。她机械地进食,机械地换衣,机械地参加祭祀。她终于有了作为工具的自觉,将自己身上名为“人”的部分封锁在冰冷的心房之中,直到她再也忆不起那曾以为会永生铭记的脸庞。
她是神使,无名无姓。
听得入神的我迟钝地察觉到姐姐停止了讲述,她面露凄婉,带着刚刚的故事沉重地压在我的心头。
“故事…结束了吗?”我忐忑地发问。
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姐姐望向了我,她又笑了。
“当然没有。”
谷降生一百十六年。
心死的神使静静地坐着。她逐渐丧失了自理能力,像一个精致的布娃娃任人摆布。她的眼睛总是不加修饰地倒映出看到的一切,看似清澈,实则潜藏了一个灰暗的废墟。
用来束缚她的木栅栏不加修复,早已腐烂殆尽。窗外的老枫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熟识她的村民,然后落下似乎无止境的红叶,给予神使一丝毫无必要的安慰。
大多数人对她的记忆都来自那本用力翻就会破损的古老村志,和一些老人口中反复呢喃的琐碎回忆。很多人已经不知道故事中曾经活泼的神使为何变成了现在的空壳,那段轶事早已同其中那人从未找到过的尸体一般消散在时间中。他们只是循着先人的旧例使用神使祭祀神明,来祈求丰收罢了。
这是第一百零六次祭祀。
一代又一代的巫祝都担心愈发呆滞的神使还能否完成她最重要的任务。但她始终做到了——虽然只是机械地传话。这也是她一年中唯一开口的一次,发出的声音艰涩而沙哑。
巫祝把神使牵上祭坛——从不知何时开始,她已经无法辨别方向,于是村中人只打破祭祀时只有神使登坛的惯例,派人将她送上高台,自己再匆匆赶下来。
神使坐在主祭位上,低垂的眼睛无意识地扫过跪伏的村民们。
正准备做法的巫祝们突然见到她的身体猛地颤动了一下,接着是第二下。
深埋在厚重积灰的冰层下,她心中的一道身影猛地跳跃起来,然后击碎了冰层,与眼前的另一道身影重合。
谷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才发觉她并没有错认那似乎彻底忘却的面庞。
所有人都为谷恢复清明而惊讶,只有她本人顾不得这么多。
祭祀结束,她冲下祭坛,朝着先前确定的方向奔行。
‘一定是他,一定要是他!’她默默祈祷着,从畏惧而后退的人群中穿过。
那孩子没有退后,他冲着谷,突然笑开了。
是谷铭记了百年的笑容,从未忘记。
他是穗的所谓转世,谷只能这么告诉自己。
他出生在一个普通的村民家中,普通地长大,普通地被认出。但对谷来说,他和穗有着相似的容貌、个性,甚至笑容都一模一样。
谷犹豫了很久,终于把他叫来神社,给他讲述了百年前的故事。他听得很认真,而且也把谷当做了朋友。不过他并没有爱上谷,即使他们常常往来。
于是谷静静地陪伴着他,成了他最亲密的挚友,直到将他送入灵柩。
此后,谷又遇见了许多穗的转世,他们有的如同穗一般与谷共坠爱河,也有的自己成家立业,但谷始终陪伴着他们。
时间一点点过去,第一辆拖拉机开进了村中。不再依赖上天的村民们渐渐荒废了祭祀神明,甚至曾经恢宏的祭坛都被白蚁蛀穿,在一天夜里轰然倒塌,于是祭祀也彻底停止。
神社的巫祝们大部分扛起锄头自己营生,但少数人和谷留了下来,修修补补日渐残破的屋子,给丰神献上有限的祭品。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搬去了城市,村中人丁稀少,即使如此,谷还是能发现那位极像穗的人。这时她就会选个富有意义的日子,把他拉到神社边的枫树下讲述曾经的故事。
“那岂不是说……”我诧异地望向身边的白发姐姐。
谷轻轻捂住我的嘴,笑得更甜了。
“嘘,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哦。”
后记
这是我一年多以前的作品,现在来看,有可取之处,也有不足。
可取之处,也许是那时我的文风还并未一味走向可爱的幻想,而是保留了一丝鸿蒙的朴实。
但作为第一次写长文的尝试,或许有一些逻辑不通和描写失当。请多包涵呐。
因为不够精彩,一直懒于录完这篇,咱也应该向过去辛苦创作的自己道歉!
总之,感谢阅读!
封面图由ChatGPT绘制